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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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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雪

後面許珈毓沒再說什麽, 江泊雪很默契沒有再問,抱著她吃水果。

事情往前走,總需要時間。

已經等了這麽多年, 再多三年,他也等得起。

而且要給小姑娘成長過程。

江泊雪倒是很想幫她, 把所有事都解決掉算了。

只要他想,她近期以來所有的事,所有的麻煩,他都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無非動用關系, 打個招呼的事。

可他沒那麽做。

在他心裏,總還是尊重她的。

桃子氧化那部分, 他自己叉著吃了, 重新給她削了一個。

吃完之後,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了幾部電影。

都是很年代久遠的愛情片, 江泊雪對科幻電影興致不大, 他嫌吵, 也對拯救人類沒有興趣。

想想也真是好笑,他那樣一個人, 私底下竟然會和自己的小愛人窩在沙發上,看別人演愛情。

其中有一部, 許珈毓印象很深刻。

是講重逢,男主和女主在一輛公路車上相遇,彼此難耐心動, 卻很可惜地在一夜荒唐後分手。

出乎意料的是, 分開那幾年,他們誰也沒有忘記彼此。盡管很多年後, 他們已經各自成長,站在不同的地方閃閃發光,可卻始終記得汽車來臨的那一夜。

再後來,一次意外讓他們重逢。

隔著人群,男女主遙遙對視。

彼時,已然功成名就的男主對她說:“跟我走嗎,哪怕只有一夜。”

女主義無反顧牽住他的手。

好像多年前早該如此。

影片的最後,是他們重溫當年那晚看過的歌劇《麥克白》。

影片裏的麥克白在臺上高聲朗誦:

“It is tale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signifying nothing.”

臺下,男主角輕聲用法語,向聽不懂英文的女主角覆述:

“這是一個愚人所講的故事,充滿了喧嘩和騷動,一無所指。”

影片緩緩結束。

許珈毓看累了,躺在江泊雪肩上犯困,迷迷瞪瞪的,眼睛半睜不睜。

忽然,耳邊響起一道磁沈低啞的聲音:“It is tale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signifying nothing.”

倫敦腔調濃重,深沈喑啞,有種別樣的性感,惹得許珈毓耳根發癢。

她抱著他的胳膊,輕聲說:“你念它做什麽。”

江泊雪把她抓過來些:“你不喜歡嗎。”

她點頭承認:“喜歡。”

“多喜歡?”

許珈毓彎唇,微微抿出一個笑:“特別喜歡,你念臺詞好好聽。以後我們要是有了寶寶,你去教他英文。”

她完全是迷糊著的狀態,說話也沒過腦袋。

他們現在還沒結婚,到備孕那一步,又要好久呢。

她不知道她說這種話,對一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影片開始播放片尾字幕,狹小空間裏,閃爍的光影明暗交替。

江泊雪坐在暗影中,整個人被襯得面龐柔和,尤為安靜。

他默了很久,才說:“其實我已經想過我們以後孩子的名字。”

許珈毓直接楞住了。

她從他肩窩處擡起一個小腦袋,眼神迷蒙,睫毛無意識顫抖,顯得很乖,臉上表情還有微微詫異。

江泊雪也不想嚇到她,唇角只是淡淡地笑著:“從前閑著的時候亂想的,也不是很好聽,你別有壓力。”

他很怕她聽到一些不太好的傳言,他身邊圈子裏有些人娶太太,其實完全是在娶下一代的媽媽,而非屬於他的妻子。

他們這種家庭,講究門當戶對,出現此類事情實在太過正常,屢見不鮮。甚至於很多婆家都會對新婦提要求,譬如生一個兒子獎勵一幢豪宅,多生多得。

更有甚者,未婚妻子一定要生到兒子,才給舉辦婚禮。

她不是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的,很多事沒見過,就會覺得奇怪。江泊雪不知道怎麽跟她解釋,也是真的很怕嚇到她。

揉揉她的長發,低聲說:“別怕,我們家的事是我說了算。”

意思是,只要他在,她想不想生寶寶,都沒關系。

許珈毓搖搖頭。

她其實也不是很害怕這個,只是特別好奇。

他說他想過孩子的名字,是什麽時候的事,她都不知道。

許珈毓戳戳他:“你什麽時候想的?”

江泊雪眼神似乎閃爍一瞬,緊接著眸光暗了暗,笑道:“就之前。”

那得是多久之前,他怎麽都不肯說呢。許珈毓趴在他肩上,濕潤的眼睛看著他,像是化成一股水:“多久之前啊?”

江泊雪垂眸,唇色略微蒼白:“我不記得了。”

傻子都能看出來他有心事,許珈毓才不信他不記得,他記憶力好到爆炸,怎麽可能這種事不記得。

許珈毓拉拉他衣擺,很小聲地央求:“說嘛。”

江泊雪:“真的不記得了。”

許珈毓:“騙人,你告訴我好不好。”

江泊雪沒吭聲,看著她拽他衣服的手指。

許珈毓再接再厲,又是求他,又是小聲說好話。

她聲音很柔軟,低聲湊近說話,就像在撒嬌,尤其還是在夜深時刻,在他一個人身邊。

到最後,江泊雪嘆口氣,單手扣住她手腕,輕輕摩挲。

垂著眼睫隨意道:“是在你走之後。”

許珈毓一下子楞住了,傻傻地看著他眼睛,像被定住,不敢動了。

她其實心裏有過猜測,他都開始想這些了,要麽是剛談戀愛,感情最濃時候,要麽是後面重逢了,他們關系逐漸穩定,開始進展到談婚論嫁那一步。

可是任憑她百轉千回,也不可能想得到。

江泊雪竟然是在那種情況下,開始想他們以後孩子的名字。

他們那時候怎麽會有孩子呢。

連再見一面,都是那麽那麽難,或許一輩子錯過,也就是這樣了。

從此以後,隔著數萬裏洶湧淵海,隔著千樹迢迢東湖,在南在北,連再見珍重都不能再說出口。

他為什麽要在那種時候,還想著她。

他對她究竟抱過什麽樣的期待,最後又是如何眼睜睜,看著希冀的美夢,一幀幀幻滅掉。

許珈毓根本想象不到。

江泊雪看著她完全傻了的樣子,心裏微微嘆氣,他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不該真嚇她的。

現在還沒有結婚,萬一她覺得很有壓力,不想跟他結婚了怎麽辦。

江泊雪摸摸她眉眼,扯著薄唇:“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嚴重,那幾年我過得其實還好。你不要聽方宇他們胡說,就覺得心裏愧對我,不能跟我提那三年的事。”

“可以提的,乖乖,我沒關系。”

許珈毓被他說中了心思,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的確是不敢和他提那三年的事t,將心比心,她不喜歡別人戳她的傷疤,於是江泊雪的傷口,她也不會隨意觸碰。

是養了很久很久,很不容易才長好的傷。

扒開來看,要撕掉一層肉。

“過來。”他換個姿勢,伸出手圈住她,讓她坐在他懷裏,一條腿支著地撐著,另條腿彎起。

“那個時候太想你了,經常夢到你。夢裏我們還在一起,你說要嫁給我做我妻子,我很高興,去備婚……後來場景轉換,發現我們已經結過婚,你肚子已經大了。”

他握著她手,在她小腹位置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麽大,六個多月……然後跟我吵架。”

許珈毓被他握著手,不能動,卻聽得心臟很軟,好奇問他:“那後來呢,我為什麽要跟你吵架?”

“誰知道你。”他低低笑了一聲,“你夢裏才不跟我講道理,有些人仗著懷孕,很無法無天的。”

許珈毓扁嘴:“我哪無法無天了。”

江泊雪:“哪裏都,你知不知道你還哭,說我不愛你,因為寶寶六個多月了,我還不知道要取什麽名字……”

他講著講著,把自己也給聽氣笑了,捏過她下巴,咬牙道:“我不愛你?你荒謬不荒謬,你把我甩了,還來我夢裏控訴我不愛你?”

許珈毓聽得真的好想笑啊,又有點心酸,摟著他脖頸,仰頭和他接吻,黏黏糊糊小動物般地親法。

江泊雪隨她親,含糊著冷笑一聲:“你現在跑出來討好我了。”

他其實很喜歡這樣和她接吻,低著頭,大掌托住她後腦,另只手攬緊她的腰。

這樣就能把她牢牢抱在懷裏,以一種侵略性的姿態,一寸一寸攻陷她占有她。

許珈毓自己也知道他喜歡,她抽出只手,慢慢往他衣服裏面摸。

江泊雪攥住她,嗓音啞了:“做什麽。”

她彎著唇角,笑得很恬淡溫柔:“你不是說討好你嗎。”

女生手指纖細柔軟,被他攥在手心,捏出一手心的汗。江泊雪低低道:“為什麽想討好我。”

許珈毓坦誠:“因為想知道寶寶的名字。”她湊過去,親親他唇角,“我答應你一個條件,你把名字告訴我好不好。”

他拒絕:“不好。”

許珈毓難得有些氣悶:“為什麽呀。”

江泊雪黑漆漆眼睛望著她,表情似笑非笑,原本冷漠矜貴的人,在她面前顯得那麽溫柔。

“因為我要留著,留到你真的……懷寶寶了,再說。”

*

許珈毓那幾天過得很平靜。

程斌的短信又來過幾次,一次比一次惡劣,一次比一次露骨。

甚至於只有照片。

程斌一句話都沒說過。

就像在和她較著勁比賽,賭誰先崩潰。

這個人顯而易見不會是他。

許珈毓意識不到自己的變化,她逐漸變得焦慮起來。

初期的癥狀是發呆,湖市冬雨,她經常會坐在小客廳的落地窗邊,看外面一整天。

再到後面,江泊雪和她說話,她慢慢聽不清楚了。

每次不是在出神,就是壓根理解不了他話裏的意思。

這種情況,到了夜晚會格外嚴重。

她會夢魘做噩夢,在夢裏被不停地侮辱折磨。

她甚至反反覆覆夢見當初他們吵架的場景。

夢見江泊雪把她堵在劇組,邊要她邊和她吵,最後兩敗俱傷,兩個人都熬幹心血,他看她的表情猶如看仇人。

然後畫面一轉,是現在的江泊雪握住她肩膀,力道像是恨不得捏碎她骨。

他冷笑著嘲諷:“結果呢,又是什麽話都不和我說?”

就像從前那樣。

重蹈覆轍。

許珈毓在夢裏眼睫一顫,心臟驟然翻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擡眼想解釋:“不是的,我只是……”

“你解釋。”江泊雪看著她眼睛,“只要你解釋我就信。”

沈默。

許珈毓覺得她動不了,她不知道在夢裏,為什麽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她的靈魂像被封禁住了,封在一具軀殼裏,面前是無形的玻璃。

她拼命拍著玻璃圍成的結界想出去,卻怎樣都徒勞無功。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夢裏,江泊雪撫過她側臉,表情沈寂:“解釋啊,哪怕一句呢。”

只要她肯開口。

可惜到最後,許珈毓也沒能解釋。

她看著那副軀殼別過頭去:“我真的沒什麽。”

江泊雪一瞬間松開力道,眼底是流淌著的巖漿,有滔天洶湧的恨意。

“那就分手。”

……

她猛地驚醒過來。

半夜醒轉,看見江泊雪就在枕邊,許珈毓總有種不真實感。

一句話還沒說,眼淚先劈裏啪啦砸下來。

江泊雪被她吵醒,黑暗裏看見她很狼狽的模樣,呼吸滯了一瞬,擡手默默幫她擦眼淚:“哭什麽呢,乖乖。”

許珈毓搖搖頭,驀地伸手抱住了他,眼淚把他睡衣弄濕了。

她很小聲地哽咽:“……我不想分手。”

江泊雪也聽懵了,睡眼惺忪,唇畔擒著很淡的笑意。

他把她撈過來拍拍她的背:“不分手啊,誰說分手的。”

許珈毓小心翼翼:“我夢裏,你說分手。”她哭得很乖,就像真的被拋棄了那樣,眼淚都只敢悄無聲息掉,“我不想,不想分手。”

江泊雪哭笑不得:“那就是個夢,不當真的。”

可是那個夢如此真實,真實到像是真的會發生。

許珈毓就像掉進一口深井,她想爬上來,井壁卻爬滿青苔,黏膩打滑,怎樣都上不去。

江泊雪說會等她,可是……能等多久呢。

萬一真的對她失望了怎麽辦。

許珈毓揪著他袖口,胡亂地毫無章法地親他下巴:“我不要分手。”

“不會分手的。”他安撫她,像安撫沒長大的小女孩,“是我壞,我混賬,乖乖別往心裏去好不好?”

許珈毓沒說話。

沈默了一會,她忽然仰頭說:“我們睡覺好不好。”

江泊雪微微皺眉,捧起她潮濕的臉:“你說什麽?”

她就很小聲地重覆了一遍,最後,有些央求地:“能不能跟我睡覺。”

江泊雪渾身血液一點點涼了,陡然之間,他發現許珈毓藏在心裏的想法,沒想過她害怕到這種地步。

那種時刻他也有過,極度缺乏安全感,需要通過占有和被占有,反覆確認自己的存在和價值。

他很沈默地抱住她,看她像小動物一樣緊緊蜷縮在他胸口。

江泊雪低聲:“乖乖,今晚做得夠多了,不能再做了。”

他們今晚有做過的,當時許珈毓就一直在小聲哭,求他能不能這樣那樣。

他沒當一回事,覺得是小姑娘敏感,受不住。

可現在,他終於發現,不是的。

不是許珈毓敏感,是她太害怕了。害怕到需要他很用盡告訴她,他沒走,他還在的。

江泊雪眉心狠狠一抽,他終於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對。

他之前決定尊重她選擇,給她空間,讓她相對擁有喘息和自由,決定好了再把事情告訴他也沒關系。

今夜他發現,事情不知何時,已然失控了。

*

許珈毓的走神愈發嚴重。

他們兩個的相處氣氛也變得怪異,好像回到了從前時候。

唯一不同的是,江泊雪這次並沒有逼迫一定要得到個答案。

許珈毓做飯,他吃,然後他去洗碗,或者幾次之後反過來。平時睡覺也是那樣睡,許珈毓轉過身,他就從後面抱上來,腦袋擱在她頸窩。

許珈毓脊背很薄,常年跳舞的人,背薄得像是只能看見皮。夜深時分偶爾從背部傳來淺淺濕意,許珈毓知道,是江泊雪睡著呼出的氣息。

一切如常,沒什麽不好。

可就是有什麽變得不一樣。

許珈毓洗澡時,江泊雪總會坐在浴室外等她。她偶爾出門扔個垃圾,明明垃圾箱就在民宿不遠處。

出去時,江泊雪在客廳辦公,她回來,卻能看見他等在門口——

盡管仍然抱著電腦,可他神色很空茫,目光寂靜,沒有什麽焦距,隨意地落在某一點上。

直到她喊了一聲,江泊雪才會回神,那雙疏離冷漠的眼睛,慢慢對焦,她就在瞳孔中央。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很多很多。

他連做的時候,都變得愈發沈默寡言了。雖然平常江泊雪也不太喜歡說話,不講臟話,就是動作比較猛,折騰人很狠。

然而他現在的沈默,和平常是不一樣的。

許珈毓想,她自己能感受得出來。

好多次迷蒙中睜眼,江泊雪額頭上的汗液一滴滴落在她身上。

許珈毓這時候去看他眼睛,能看見那雙眸子漆黑安靜,微微失焦,說不清什麽情緒。

許珈毓一怔,第一反應下意識去捂他的眼睛。

她好怕下一秒江泊雪落下來的t不是汗是眼淚,盡管記憶裏很少有他紅過眼眶的畫面,他們在一起,每次都是她哭的時候多一點。

然而那個時候,許珈毓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是覺得他會難過的。

就好像沒辦法了一樣。

他不敢追問太緊,因為許珈毓自己有逃跑前科,算上他設想中倫敦那次,她有兩次逃跑前科。

江泊雪不想跟她吵架,也不想把她逼走。

所以只能這樣。

其實或許這件事交給江泊雪,他能有一萬種解決方案,可是許珈毓就是不想讓他看到一點她不堪的一面。

太狼狽了。

可是這樣做,他還是會難過。

許珈毓只好湊過去,努力想和他說話,悶著腦袋:“你累不累啊。”

黑夜裏他那雙眼睛很安靜,江泊雪沒回答她,伸手蓋住她眼睛。

結束之後躺在被子裏,江泊雪用那雙好像看透她心事的眸子盯著她,說:“睡吧。”

說罷,他閉上眼,還是一貫冷漠疏離的樣子。

他其實也知道她在找話題。

很沒必要,他生不起來氣,頂多也就是氣自己,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引導她。

許珈毓心裏說不出的發悶,她默默看著他睡臉,看了一會兒,最後翻了個身,抱著被子睡過去。

半夢半醒,腰上好像被搭上一只手,那具溫熱的身體又貼過來,緊緊抱住她。

*

就這樣過了半月。

期間照片連續發來,一共六次。

可是始終沒有寫明目的來意。

許珈毓早上咬著吸管,喝豆漿,盯著第七張照片。

同樣露骨。她知道這麽做無非是威脅,攢籌碼,貪一票大的。

許珈毓經歷過這麽多事,也算耐得住性子。

對方不挑明,她也就一言不發,假裝自己沒看到這些照片。

果然,又過一個星期後,許珈毓收到了那個號碼發來的第一條文字短信。

【照片都收到了吧?】

許珈毓想了想。

敲了句:【1】

然後關掉屏幕,抓起鑰匙出門,去買花。

冬天的天氣總是不太好,天陰沈沈的,很多樹葉子都掉完了,顯得小路很蕭索。

口袋裏手機不停震動,許珈毓恍若未聞,直到店裏的宋夜都聽煩了,擡頭問了句:“誰啊?你男朋友這麽黏人?”

“不是他。”

許珈毓挑了幾枝滿天星,藍色清新的花,看著讓人心裏舒服。

“你幫我找幾個配的,把它們紮起來。”

“慣得你,自己不會紮?”

她嘿嘿:“不會。”

宋夜白她一眼,走到架子旁邊,挑挑揀揀找花給她配。

許珈毓靠在椅子上,點開手機,面無表情。

對方果然被她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激怒,劈裏啪啦連甩十幾張照片,並且連著追罵各種汙言穢語。

許珈毓平覆會兒心情,把照片都放大。

裏面場景和人物都沒有變,應該是幾段視頻裏截出來的畫面。

其實能知道並且做到這事的是誰,並不難猜。

程斌。

許珈毓只是覺得很奇怪,以程斌的腦子,要是能勒索,早就勒索了,現在忽然跳出來,大概是有人點撥。

可是誰會點撥他,許珈毓想不出來。

短信最後,程斌說:【七十萬。】

花做好了,宋夜在絲帶上噴了點香水:“看什麽呢,這花你自己抱回去?”

許珈毓擡眼,不禁滿臉黑線。

他這花做得也太大了!

一捧花比她三個臉都大,她抱著都很勉強。

許珈毓無語:“行吧,我抱。”

她繼續程斌敲回覆:【1】

然後抱著花往民宿方向走。

*

宋夜做東西向來很靠譜,說紮花絕對紮得你這輩子聞見花味都熏得想吐。

許珈毓晃晃悠悠,從後門繞過去,準備買點東西再回去。

提著東西路過銀杏紅廊時,她太累,就找了個偏僻臺階坐下,歇口氣。

立春剛過,天氣逐漸回暖,走這麽久出汗了,裙子粘在身上,有點難受。

許珈毓現在稍微有點後悔,應該買完東西再去拿花的。

可是當時實在想買花,就沒在意。

哪想到宋夜做這麽紮實,好沈啊她還抱了一路。

路上好多人頻頻回頭,活像她是網戀奔現的,送花給只能短信愛的男朋友。

許珈毓歇了會兒,正要走,隔著一道石墻,隔壁小巷好像有人走過來。

兩個人,腳步聲很淩亂。

許珈毓本來探出去的半個身體,又縮了回去。

她現在狼狽得很,抱著花提著東西縮在這裏,很像送花失敗被拋棄的。

許珈毓不想無端被人看個笑話,決定等人走了再出去。

等了會兒,人沒走。

卻似乎聽到一個女生在哭。

聲音隱約有些熟悉。

只是人哽咽的時候,聲音本身就比正常說話難聽很多。

許珈毓一時間沒聽出來。

直到另一道聲音響起。

“宋枝萱,你能別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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